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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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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

次日清晨, 卿乙是被悶醒的。

他睜開眼,就發現自己竟然紮手紮腳的纏在鄔有期身上,腦袋還深埋在他的胸膛裏。

視線下移, 還能瞧見那掩在松垮中衣內線條輪廓分明的腹肌……

卿乙呼吸一窒, 閉上眼雙頰發燙,被面下的十根腳趾都縮緊。

偏此刻,頭頂上卻傳來鄔有期一聲輕笑,“怎麽,還沒看夠?”

“……”卿乙抿抿嘴, 明明心動如擂鼓, 人卻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。

看……他看什麽了。

他沒有, 莫胡說。

不過話說回來, 顧清倚這具身體當真不行,明明昨夜宿醉的人是鄔有期, 可現在頭痛欲裂的人卻是他。

而且, 他一點兒也不記得自己夜深後都做過什麽。

小徒弟看起來心情很好,聽他說這話也不像是誆他的, 難道——真是他睡著了主動……主動抱上去的?

卿乙頭頂冒煙, 連耳廓都整個紅透。

而鄔有期看著乖乖趴在自己懷裏的“清蒸大蝦”, 嘴角戲謔的笑意更甚:

他師尊,真好騙。

昨夜他確實喝多,整個人做了什麽、說過什麽其實鄔有期渾不記得。

但顧清倚身上落有他的冰蓮印,小家夥的行動坐臥, 可其實全都在他的掌握:

需知,從前那“顧清倚”, 可不會做出那麽多豐富的表情,一會兒痛惜、一會兒無措。

總之今晨醒來, 鄔有期撚著指尖靈光,饒有興味地反覆看了兩遍,然後長臂一展,就將躺在一側的人攏進了自己懷裏。

無論師尊在痛悼什麽,都不會改變他想要做的事:

師尊恨他也好,看不起他也罷,那都是從三年前開始,他來到魔界就準備好要做的。

他和魔族虛以為蛇,都是為了這件事。

何況現在師尊的某一個魂魄明顯回來了,那這事的贏面明顯就更大了。

兩人相擁而臥,靠在這張紋繡了龍鳳、蓮葉和鯉魚的大床上,鄔有期不語,卿乙也不好開口說什麽。

魔界的玄日緩緩升起,微光中,竟也很溫馨。

不過這種溫馨只停留了一瞬,很快,卿乙就感覺到眼前閃過一簇耀目紅光,而後鄔有期就迅速推開了他。

翻身而起的人臉上,有種說不出來的狂喜,甚至對上他疑惑的目光時,小徒弟的雙眼還放出了精光。

卿乙被他看得一怔,咚咚躍動的心臟都停了一瞬:

鄔有期的眼神太直白,仿佛能剖開他這副軀體的所有皮相,直接看進他的心底。

——像是已經認出了他。

但下一瞬,小徒弟卻又挪開視線,嘴角重新掛起作為“魔尊”的神秘詭笑,喚了句:“喜蛛。”

等了一會兒,昨日婚典上那個小臂女就從外面提著裙擺跑進來——似乎是剛睡醒,臉上還有些布褶印。

“尊上,”她躬身向鄔有期行禮,轉過頭來看見他,想了想,喚了聲,“公子。”

卿乙一眼就能看出來,這姑娘是魔族妖族的混血。

“你帶他去用早飯。”鄔有期吩咐道。

喜蛛點點頭,沒想那麽多,起身上前就像從前一樣來牽“顧清倚”,一邊動作還一邊準備了話來哄:

“公子您跟我走,我給您準備了好吃的花糕,還有炒糖豆、桂花糖、冰酪櫻桃,我們不吵尊上了。待會兒尊上忙完了,自然會來瞧您的,好不好?”

卿乙眨眨眼,意識到從前顧清倚那黏人的姿態,以及主仆倆灼灼的視線……

他僵了半晌,只能硬著頭皮學:

卿乙只覺面對著此生最大的挑戰——比讓他殺掉修真界所有金丹期以上境界的修士還要難。

他嘗試著伸出手,然後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,超響亮地喊出一聲:“我不!”

鄔有期和喜蛛都被他嚇了一跳。

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用力過猛,卿乙舔了舔唇瓣,頂著那張大紅臉重新調整了戰術——

他放軟聲音,學著顧清倚收緊手臂,視死如歸地將腦袋更深地蹭進鄔有期那結實柔軟的胸膛裏:

“我……我不要和漂亮哥哥分開!”

喜蛛是半點未察覺有異,長嘆一聲心道果然如此。

反倒是鄔有期楞了楞,而後忍不住噗嗤笑出聲,像是發現了什麽極有趣的事情。

喜蛛不懂尊上在笑什麽,只是變戲法般從身後摸出一個渾身掛滿了貝片鈴鐺的布偶:

“噔噔!公子你看!看我給你準備了什麽?”

卿乙控制著情緒,逼自己盡量融入到“顧清倚”這個新身份裏,眨眨眼,轉頭發出“唔?”地一聲。

他是盡力在扮演,可憐面皮、耳朵、後脖頸,全都紅成了比落日流霞還要艷麗的顏色。

鄔有期看在眼裏,上翹的嘴角壓都壓不住,最後還是忍不住轉過身去,抱起枕頭來捂住臉大笑起來:

他從前怎麽不知道,師尊能這麽有趣。

喜蛛不知尊上這是在發什麽瘋,只牽了“顧清倚”的手,將那個叮叮當當的布娃娃塞到他手中:

“那尊上,我們先走了。”

鄔有期坐起來,眼角都笑得掛著淚,他揮揮手:“去吧去吧。”

卿乙想了想,為了演個大全套,還轉頭沖他揮了揮手,“漂亮哥哥再見。”

而鄔有期盤腿坐在床上,看著他們走遠的背影,忍了許久,最終忍不住仰倒下去,哈哈大笑起來——

他笑得胸膛起伏,連帶著剛才閃過紅光的血鏡也掉落到被褥中,鏡面上的紅光又起伏兩次後,鄔有期才抹了一把臉起身,註入魔息回應。

——是影衛那邊,有了喜訊。

鄔有期早和影衛約定過,如果成功活捉無名魂師,那就要以此為訊。

……

卿乙跟著喜蛛,回到了之前他待過的西院裏。

喜蛛當真是準備了種類豐厚的點心盒,還給他打來了一盆子洗漱用的熱水。

被伺候著洗漱過後換了身幹凈衣裳,卿乙覺著臉上沒那麽燙了,才一邊捧著花糕吃,一邊向喜蛛打聽鄔有期的事。

喜蛛這姑娘有點子心眼,但並不多。三句兩句繞一繞,就能問出來他想要的——

“您問尊上每日都做些什麽?嗯……讓我想想,他每天都要在血焰流雲宮處理政務,之後,或者會和大將軍一起練兵,或者會去各境巡視,要是有那群臭道士攻打過來,就還要排兵布陣之類的。”

“那……魔,”卿乙咳了一聲,“後面那座高高的山上的……大池塘呢?”

喜蛛眨眨眼,“您說鳧餘山頂的聖泉?”

卿乙抱著那個叮叮咚咚的布娃娃點頭。

“嘻,那是我們的聖泉啦,鳧餘山頂的魔合羅泉,它連接著聖火,算是支撐我們魔界的根源。”

“那——”

為防喜蛛生疑,卿乙歪了歪腦袋,“漂亮哥哥為什麽每天都要去裏面泡著啊?他很愛幹凈是不是?”

這話說完,他揪著布娃娃的手都攥緊,險些給那娃娃的肚子掏出一個洞來。

可喜蛛卻被逗得哈哈笑,“哪有?尊上也不是天天去,那時因為有闇湧存在,需要尊上去疏導提供能量的。”

卿乙心頭一跳,“能……量?”

而且,還有闇湧?

“嗯是啊,”喜蛛端起水盆子去外面收拾,聲音遙遙傳來,“說了公子您也不懂,反正簡單來講,就是尊上能將闇湧轉化成聖火喜歡的東西就是了。”

她去外面倒掉臟水,順便新添一盞花草茶,遠遠的,卿乙就聞見了蜂蜜的甜香。

但他心裏發苦,終於是明白了為何小徒弟在他身故後三年,明明入魔了,體內靈臺卻能保持平衡——

天生的月靈根讓他能無限吸收世間濁氣,也就是魔氣和闇湧,同時,鄔有期也沒有放棄修習他教的劍術。

原本長此以往下去,魔氣必定會勝過清氣,即便有他的天魂融合,也會導致靈臺失衡、爆體而亡。

但恰巧魔界崩落,三智之一的雲月星師想出了羈縻籠這種損陰鷙的方法。

同時,鄔有期也能通過魔合羅泉,去中和他體內多出來的濁氣,因此,靈臺再次達到了微妙的平衡,修為也一日千裏。

如今,他分裂出來的魂魄受到人魂的吸引來到顧清倚身上……

卿乙暗自搖頭,小徒弟的靈臺依舊危險。

不過幸好,當年他撰寫那本《靈臺清濁平齊經》算是嘔心瀝血,大致的內容都還谙熟心間,重新默一遍下來便是。

只是……

要如何哄騙小徒弟去修煉呢?

從前他是他師尊,鄔有期尊師重道、自然是事事都聽他的安排。

但現在他是個“小傻子”,要怎麽說服堂堂魔尊來練他隨手寫下來的東西……?

卿乙這兒一邊犯難,一邊想起另外一樁事:

昨日喜宴上,魔族眾人喝得酩酊,許多人都提到了青霜山曾經向佛界求援,但西佛界卻早關閉了禪意門。

佛修素來慈悲,徹底關閉禪意門這種事,卿乙這一輩子都只聽說過這一次。

想到出現在顧清倚身上的闇湧,還有他魂魄意外歸來的種種機緣巧合,卿乙難保心裏不存了隱憂——

或許,闇元的事還不算完。

他這正想著,那邊喜蛛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回來,見他抱著娃娃愁眉不展,以為是剛才那番不讓他出去的話惹得小家夥生氣了——

“公子,您若實在想出去,我們……我們可以去鳧餘山上看看,就從前您摘野花那地兒。”

“今日天氣好,說不定能看見幻靈蝶,走我帶您去瞧瞧?”

這姑娘完全是拿他當孩子哄,但能登上鳧餘山,或許——也有機會看看魔合羅泉和羈縻籠?

卿乙猶豫了一瞬,就抱著布娃娃站起來,嗯嗯兩聲點點頭。

喜蛛點點頭,收拾了些點心跨在個籃子裏,還貼心地準備了一頂帶垂紗幕籬帷帽替他遮陰。

結果剛好走到長廊附近,透過重重紗簾,卿乙卻意外看見了貊繡。

她帶著一群黑衣人,押解著一個白衣方士正在往血焰流雲宮的方向走。

而那個白衣方士雖被蒙住的眼、堵住了嘴,但他還是一眼就能認出:

是那個能令人返生還陽、起死回生的:

無名魂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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